【花琴】韩秉邱(上)
漠上青鸾番外。詹沐书和韩秉邱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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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十五岁
三月十二日。
和那个万花赌棋又输了,还说再输要扒我衣服抵债。
草。
回家被爹骂了一顿,说我是败家子,不背书乱玩。
搞不懂我下几盘棋怎么就败家,功课我早背了,顶嘴被爹打了一耳光。
生气。他喝多了,听不懂我说什么。
四月十日。
那个万花要跟师父回谷了,特意来把抵债的簪子还我,说跟我闹着玩。
扯淡,肯定他师父把他打了,说他不干好事,不然怎么钱不还我。两金十八银二十一铜,一铜都没还。给我留一本棋谱,又不怎么值钱,但有总比没有好,收下了。
叫我小琴,谁是小琴,你全家都是小琴。一问才十三岁,还没我大。
詹弈然我记住你了。
四月十一日
爹又叫我去表演背诗,这玩意有什么好背的,我觉得背诗是没什么意思,除了考试也没什么用。从小让我给十里八乡的人演。搞不懂,再次感觉自己像猴。一个个夸我过目不忘,这有什么稀奇的,明明做不到的人才有问题。心情不好。背诵毫无感情,回家又被骂,还撕我棋谱,又说我不干正事。问我为什么不带琴回家。我带琴回家肯定又让我演弹琴,我又不是乐师。
好像除了考进士没什么事是正事。我觉得我考不上进士,我不会写骈文也不会写诗。考不上又不让我考明经,说明经没出息,我没话说。
本来想把棋谱粘一下,浆糊还没和好,书就让娘给扔灶里了。
真的烦。
(2)十七岁
十月十五日。
爹又骂我了。三年没考上,年纪长了本事一点没长,还让我再考不上就不要再去长歌门念书了,回家卖甘蔗。
我说干,我卖萝卜也不卖甘蔗,你别总和别人吹我的牛逼,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。跟我一起考试的都比我大,我考成这样不错了。
爹说我这么多年连说话都没学会,嘴里不干不净。我说骂人还不是随你,于是又被打了几耳光。气得离家出走。娘在后面不紧不慢提醒我记得晚上回家吃饭,好久不回家了给我做了排骨。
詹弈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扬州,在河边闲晃抓蛤蟆居然看见他了。妈的两年过去怎么比我高这么多,半个头,比我还小怎么这么高。
他问我嘴角怎么有血,哪个傻逼打的,打不过的话他帮我忙。我说嗐,没注意血,我爸打的,习惯了。他愣了愣,有点不可思议,之后居然伸手给我擦。噫,这小孩真是的。
晚上没回家,跟詹弈然下棋玩去了。高兴。
十月十七日。
在詹弈然那住了两天,睡一个床还挺挤的。尤其半夜这家伙有时候翻身胳膊没地方放,总转过来突然抱我,半夜给我吓醒好几次,要是想抱的话一开始就抱不行吗,我又不嫌他。等他睡醒了问他,他又什么都不知道,还嫌弃我说谁要抱我。呸。
詹弈然送我回家。娘吓坏了,说以为我跳河了。外人在场,爹拉不下脸打我,还留詹弈然吃饭。
我才知道詹弈然能这么会说,好一个青岩来的名士风流,上能谈到朝堂政务,下能聊到丹青汉隶,给我爹唬得一愣一愣的。詹弈然那笑得叫一个妥帖,说话也这么懂礼,谈天说地引经据典,什么茬都会接,连娘说起菜价他都接得上,说最近鸡蛋涨了几钱,师姐还抱怨这。
他哪像十五岁,谈吐和我长歌的老师一样。
果不其然詹弈然走了之后爹又敲打我,让我学学人家,说我认识了个好朋友。
虚伪。
十一月六日。
詹弈然说自己很闲,闲到送我回长歌去。路上说让我改改脾气,别总绷着脸不做声,有时候总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,说收买人心的事我应当比他懂。
要他管。
但也挺有道理,他是比我讨喜,他跟人打交道总是毫不费力似的。我见过他那些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还有师父,都很欣赏他喜欢他。他就像个太阳,亮堂堂的总在人堆中心,挺让人羡慕的。不像我,在长歌淹死了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。
我问他干嘛送我,就是因为闲吗。他说吃了我家的排骨,送送我应该的。
……哦。
路上聊到他的家人,他耸耸肩,说自己一直不知道爹,十岁没了娘。我觉得我问错了话,他眼里有些黯然,但很快就过去了。
我总有他比我大的错觉,不止因为他比我高,也许相由心生,他自小是比同龄人成熟吧。
(3)十九岁
五月二十日。
逃课了,跟詹弈然回青岩玩去。他问我去不去玩,那肯定去,为什么不去。本来功课都看会了,在这儿无非是等考试。琴剑早学差不多,在哪练都是练,书该背的都背了,但学一百年我也不会写赋。
詹弈然的屋里很多书,医书我看不懂,别的基本都是诗文。他屋里真香,墨是好墨,不像我家总是一股油烟味,书上都是那股油烟味。青岩也是好地方,我喜欢那个瀑布,桥下还开着荷花。
钟灵毓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。
我说詹弈然你其实可以试试考进士。他脑袋都要晃掉,说不考,不想考。
奇了怪了,他在这儿长大,跟谁学会的说脏话。
我问他他就笑,问我有什么奇怪的,以德报德,以直报怨,骂人都不会万一遇见流氓多糟心,又不难学。
跟他下棋,又输了。耻辱。没有长进。
晚上住他隔壁,想起来心有不甘,气得敲他墙。他敲回来,一边笑一边骂我操,让我快点睡觉。
五月二十三日。
他要出谷一趟,他师父说他又该去医馆待一阵子学习学习了。
不想回长歌,就跟他去长安了。
我才知道他怎么学会骂人的,居然能有认看病都这么可气。说詹弈然是年轻面孔,不让诊脉,连抓个风热的药都要请老师父来做,还说詹弈然是庸医。詹弈然没当回事,我听不得这话,烦得很。我跟出去老远跟那两个来抓药的二流子打了一架,打赢了,但右手没带个护指,指节蹭脱好几块皮,血糊糊的,挺疼。回来之后詹弈然给我包,包的时候说了不知多少个“你呀你呀”,眉毛攒在一起。
我说这小事,你不用谢我。
他望着我,眼里有点不明不白。末了他苦笑了一下舒展开眉头,我第一回看他这表情。
那一瞬间我很想睡他,或者哪怕抱在怀里亲一下。他生得很好看,如今面目初有了棱角,眉眼里尽是青岩的灵秀山川,清朗又舒展。结果说出口就变成了,你绑个缚臂很色啊詹弈然。那一瞬间我很想给自己一耳光,草,我在胡说八道什么。我是个长歌吗,我怎么说话能这么糙这么难听。
他愣一下似乎没听清,问我:你说什么?
我连忙说没什么。万幸他没听清。
六月二日。
回万花谷了。陪詹弈然在花海喂鹿。连鹿都喜欢詹弈然,这是个什么人啊,鹿都不放过。他枕着鹿,我只能坐一边,鹿不让我靠,过分了。詹弈然就笑,说鹿还跟我不亲,喂久了认识了就好了。他好半天哄乖了他靠的那头,让我躺在他旁边也枕着,枕鹿的感觉还不错。
他懒洋洋的,说还没听过我好好弹琴,想听听看。我没拒绝,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弹什么好,莫名其妙满脑子都是凤求凰,又觉得弹这个好像不合适。他看我在发愣,直起身把琴下面嵌的剑抽出来,滑过剑槽的时候发出一声很悦耳的响。他仿佛拿一把什么乐器,用指甲轻轻重重地弹。我第一回听他唱曲。
有一美人兮,见之不忘。
一日不见兮,思之如狂。
凤飞翱翔兮,四海求凰。
无奈佳人兮,不在东墙。
我循着他的调子弹下去,开口的时候觉得口干,这感觉像梦,不真实得浑身在飘忽。
将琴代语兮,聊写衷肠。
何时见许兮,慰我彷徨。
愿言配德兮,携手相将。
不得於飞兮,使我沦亡。
他笑着,他那么近,他把剑横在膝头,他倾身过来,用含着青岩山川的眼凝着我,他的手覆上我的手,压着琴弦发了一个很低的音节。
这个吻也像是做梦。他拥过来,怀里很温暖,树荫下斑斑驳驳的碎光落了他一身,我动都不知该怎么动,愣愣给他抱着,半晌才想起揽住他的后背。太暖了,就像抱着满怀阳光。
六月三日。
被詹弈然睡了。混账东西。明天睡他。
六月四日。
明天要睡詹弈然。
六月五日。
……算了。他开心就好。我让着他。
(4)二十岁
三月四日。
又没考上,家都不想回了。去青岩跟詹弈然喝酒,苦闷。我说我不爱写这东西,简直要我的命,我爹就是不信,说我天资好。他就是自欺欺人,这么多年我都没学会,自己都知道这辈子估计是考不上了,五十少进士,我就是那五十岁的进士。
詹弈然听我说完之后想了一会儿,居然问我要不要帮忙,但话很迟疑。我问他帮我什么忙,要劝我爹同意我考明经吗。不想他走到屋里没一会儿给我翻了点旧本子出来,犹犹豫豫问我,你看写得行吗,之前和先生学过,但有阵子不写了。你脑子好,擅长记忆,我可以帮你写,到时候你能借鉴一二。你要是看得上,我还能帮你猜点别的题。
我原本没当回事,他没受过训练,应当不会太懂骈赋。可我没翻几页发现我想错了,除了惊愕,我那一瞬间浑身每一滴血似乎都灌满了嫉妒。
他文笔是很好的,书法也漂亮,好得我这写不出漂亮文章的废材也明明白白看得出,这拿去在如今长歌门弟子里比,就是数一数二的手笔。他没被规训过,笔下那些句子浑然天成有一股潇洒清逸,也有不避风雨的锐利和果决。他能写寒山秋晚,平野嵌星,长鲸吞海,他写人如飘蓬,此生如寄,也写提剑应诺,千里夜奔,翻一翻,他甚至写过仁儒之术的拆解,写乱世重典的分析。
老天似乎把什么好都给了詹弈然,他模样俊朗,脾气讨喜,文采斐然,自小又被所有人喜欢。他甚至有资本随手挥霍我毕生追求的才学,将一身令人钦羡的本事随手丢在这川野,如同清风朗月,不沾红尘。
我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妒忌,我本不该嫉妒,可就在那一刹那,我却自问了自己无数次,老天凭什么如此不公,凭什么。即使这个人是詹弈然,即使我很喜欢他,即使他一直对我很好。且他这样问我,是不是早就看不起我的那点可怜的才学?我无法得知,他自然也不会承认。
见我没回应,詹弈然想解围似的笑笑,伸手要拿回去。
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要求,估计我写得拿去考试会不怎么样,我就是问问你,帮不上就罢了。他叹笑说。
不……弈然,你帮帮我。
我还是开了这个口,我感觉被詹弈然打了好几耳光。我如同丑恶的蠹虫,我配不上詹弈然,只是一直在吃他给我的施舍。等他什么时候醒悟了,自然会把我甩开。
四月十日。
我长歌的先生对我最近的文章很满意,说我这么多年终于开窍了。我如实转告詹弈然,詹弈然明显很高兴,给我倒茶,说终于帮得上我的忙。
我没那么高兴,说不上具体为什么。先生问我这些都是怎么想出来的,我说不上,只搪塞是读书多了,似乎自然会了。
詹弈然最近在医馆的时间越来越久,他说他师父想把那间医馆这两年交给他管,他说要学的东西很多。他忙里忙外,人却很高兴,见到我就拉着我讲他最近瞧了什么疑难杂症。我有时候听不懂,他也依然兴致勃勃。医馆除了他还有他的小师弟,十六七的样,跟他黏糊糊的,大师哥大师哥的叫,很烦。但他们搭得上话,有时候说些我不懂的,药上的和医书上的词,默契得令我不是滋味儿。
他下棋没那么精明了,似乎因为疏于练习。他输给我两局,打着呵欠笑着把棋盒一推说不玩了,下不过。又问我最近有没有新题目,睡醒了好给我随手写写拿回去。
随手写写。这四个字听在耳里太重了。
他似乎看出我不悦,问我怎么回事,我没答他。他抄横给我抱起来,央求似的要我说。他说韩先生,你忧心忡忡得很厉害啊,挨骂了吗。我说别闹我,没有的事,看你乏成这样,快睡觉。
他抱着我睡得很快,我一夜没能睡着。
十一月一日。
回家一趟,爹越来越暴躁,说我今年报名再考不上,家里去赶考的路费都匀不出来给我,这些年学费和路费,已经让娘把嫁妆都当了,让我看着办。娘头发白了一半,又叹气说我以后娶老婆怎么办,在这么下去韩家要绝后了。家里已经成了笑话,走在街上时不时有人笑一句:嘿,你儿子韩秉邱今年考上没?
我难得和爹好好说话,我问他,诚实和功名,哪个更重要?
你想出什么歪门邪道了?爹对我冷笑道,你就算真考不上,也别让韩家蒙上撒谎作弊的名声。
我说知道了。
你之前那个万花朋友呢?你让他教教你,他应当会。
我不知哪怄的火,一下子站起来对他回吼:对,他好得很,你很喜欢他吧!他没爹没妈,你去要他当你的儿子吧!
爹看着我愣了愣。
他身形如今已经有些佝偻,站起来没有我高了。他又想动手打我,可抬起手却放下来,最终变成一句叹息。他走到里屋去了。
太阳穴一阵阵痛得厉害,让人想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。
(5)二十一岁
三月一日。
我没有用詹弈然的文章。落榜了。
先生不大相信,反复问我是怎么写的文章,之前明明一直写得很好,怎么会不中呢。我没有理会他,也不想去见詹弈然,在长歌的住处躺了很久,直到詹弈然来找我。
对不起啊……我没有写好。詹弈然对我道歉。
我没有说实话,沉默着背对着詹弈然。詹弈然手搭在我背上。我不想理会他,他俯下头吻了吻我的脸,声音轻轻的。我本来去你家找你,你没有回家,你父母有点担心你的情况。我也知道你家……没事的,明年再考,学费和路上的盘缠我有,你不用担心钱的事。
你在施舍我吗。我坐起来问他。
怎么会,你想什么啊。詹弈然怔着问我。
你是可怜我吗。
你胡说什么,我喜欢你啊。詹弈然似乎急了。
我说那你证明。
这,你要我怎么证明?詹弈然急得站起来,可我竟很愿意看他这样。他手足无措看着我,终于有了些比我小的毛躁样子,不总是那么妥帖安稳了。他急着踱了两步,最终从怀里摸出个镯子来。
我娘留给我的,说让我给以后喜欢的人。他拉过我的手,把翠绿的玉镯子往我掌心一塞。
这镯子传了好几百年了,虽然是玉的,可嵌了个机关在里面,三十年才能开一次。她说是我父亲送她的,她病危的时候把手骨敲碎了才拿下来。这个送给你,你当了,够从现在用到明年去赶考……但得记得赎回来!这是我全部身家了,我没攒什么钱的。而且是遗物,我就这点念想了,你可不能真卖到没影。
我说好。
你答应我赎回来,不然不送你了,我现在还能抢回来反悔。他明显很不舍得,迟疑着要我许诺。
我说我答应。
六月二十日。
我依然在用詹弈然的文章交先生的课业,先生经常拿去传阅,我已经习以为常。那些夸奖我并不怎么在意,笑一笑就过了。这两年我学会了怎么假笑,也知道怎么收敛有礼地讲话。我想这是被嘲笑太久之后放弃了抵抗,像爹说的夹起尾巴做人。
之前本来一直相安无事,可我前几日用了詹弈然一篇旧文章,用出了一点麻烦。詹弈然早先也用这篇文章在万花交过课业,又偏巧因为写得好,在同辈之间流传过一阵,只不过流传过程中作者无从可考,怀疑便没有落在詹弈然身上。
明月犀那个混蛋来找我,问我这两年的东西是不是都是抄的,我说不是,他不相信,说别这么见外,说想约这人给他写几篇文章,钱好商量。我说没这回事,他让我走着瞧。
走着瞧便走着瞧,我与他又不熟。这人仗着有个有钱还有点势力的爹,拿着一把青玉流在长歌门横着走,是个连梅花三弄都弹不明白的蠢材。
詹弈然来的时间越来越少,我不想去找他,怕看到他和他的朋友我会多想——理智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,但没有用,于是索性不去看。他还是忙,很久才来看我一次,和我聊聊天。
他问我,其实上次你爹答应实在考不上就考明经的,你今年还打算考进士吗。
我说要考。不然这么多年,努力都白费了。
想好做什么官了吗。
礼部侍郎,至少。我如实回答他。
就是想管科举嘛。他笑道,管这些年折磨你的这个考试。
我说也不算。现在的选拔相对寒门还是太难了,我想为天下做些有用的事。
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,但詹弈然眼里的崇敬和尊重我看着很受用。
你要做国师啊。他慨叹。
我笑着说算是吧。
十一月二十九日。
前几天先生说有人找我有事,我去了发现是明月犀的爹明霖。我以为他要和明月犀说一样的事,结果他给了我一笔钱,说让我照顾明月犀的文章,对明月犀指点指点,报酬不少我的。
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能把钱寄回家。我能想象我父亲又要对谁炫耀,他儿子在长歌做了别人的先生。
明月犀很听他父亲的话,时不时来帮我的忙,甚至扫撒值日都帮我做好。他对我道歉,对我很谦逊。我这么多年除了詹弈然之外终于有个亲近的朋友,渐渐对他讲多了些事,自然这些事避不开詹弈然。明月犀给先生塞了钱,之后搬到了我的隔壁。
明月犀用折扇挡着嘴一个劲坏笑,压低声音问我,你们睡过啦?我说你真是好打听的人,睡过的。他问我,那你是玩玩,还是搞真的?以后娶不娶老婆?我说还没想那么多,先把试考过去。明月犀一个劲叹气,说我考得过,他自己肯定考不过,考什么进士,他自己明知道明经都没得考,明霖还非要他考。
我说你父亲也打你吗?
明月犀苦着脸说怎么不打,从小往死里打。上次跟你摆脸色,回家就被打了,说我又给他丢人。
我觉得明月犀也是个可怜人,除了有点蠢。
——我想我之所以愿意和明月犀做朋友,是有明月犀的衬托,我不再那么无能。
我如今甚至很想让詹弈然也帮帮明月犀。
十二月十五日。
詹弈然带着茶来看我,见到明月犀有些意外。我简单介绍了明月犀,明月犀同詹弈然很快便熟起来——他们都是容易结交新朋友的人。
我仿佛又成了个局外人。但这种事有什么好嫉妒呢。我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,借口去读书,先回了屋里。
明月犀走了之后詹弈然面色不大好,进屋来的时候语气有些严肃,对我说和明月犀保持些距离,这人不能深交,不像什么诚实的人。
我说哦。
詹弈然说他同你走得近应当是有所求的,我和许多人打过交道,看得出这人心术不大端正。
我说没错啊,我指点他写文章。他父亲给我一些报酬。过阵子我要跟他一起去赶考,估计能省下很多钱。
你可别什么都抖落给他啊。詹弈然忧心忡忡。
我觉得你小师弟也应该跟你保持些距离。我生硬地回答詹弈然。
他似乎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错了,愣了愣便马上心肝宝贝韩先生地过来哄我,一个劲发誓什么都没有,还说以后我去长安做官,就搬来跟我一起住。
油滑。
但还是给他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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